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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回答1913:欢迎来到澳大利亚联邦的伟大首都悉墨阿珀布霍

有故事的 堪培拉的金翅鸟 2023-12-15

“堪培拉能叫堪培拉,真是万幸。”

——作者


日历翻回到110年前。

1908年,澳大利亚联邦成立7年之后,政府经过多番调查、讨论,终于选定了首都所在地。

1911年,澳大利亚首都领地Australian Capital Territory(ACT)宣告成立。

ACT是与各州并列的一个区域,与南澳、西澳等平级。然而南澳有首府阿德莱德,西澳有首府珀斯,澳大利亚首都作为一个城市却没有自己的名字,人们就敷衍而含糊地称它为“国家首都”(The National Capital)。

到了1912年,首都建设方案投标结束,即将进入实质阶段,终于有议员坐不住了:虽说现在还是一片荒原,但堂堂首都连个名字都没有,有失大国威仪!

在他们的努力下,为首都取名的工作终于提上日程,开始征集提案了。

莎士比亚 · 纽伦敦 · 家

有机会给一个新国家的首都命名,人们还是很积极踊跃的,政府收到的提案多达700多份。

这700多个名字五花八门,内容包罗万象。但仔细看看,很多名字除了体现当时人们的幽默感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操作的基础。

殖民地命名已经有了惯例,所以最机械的思路就是遵循这个惯例,在欧洲地名前加个“新”字。比如“纽伦敦” New London。嗯,还算中规中矩。

有人觉得这样古板不太好,应该用名人——尤其是有文化的名人——来命名这块土地,赋予它某种传承和滋养。比如“莎士比亚” Shakespeare。好吧,也算有理。

有人想把自己对年轻国家的美好祝愿放入首都的命名,叫“民主蒂亚” Democratia,或者“和谐蒂亚” Concordia。也有人说,既然我们选择了联邦制,那就用“联邦利亚” Federalia这个名字好了。蒂亚,利亚,也可以鸭。

还有些提议呢,政治味道淡了,但马屁味道就比较浓了。比如当时的澳洲总理名叫 Andrew Fisher,就有人提出将首都命名为“安德鲁顿” Andrewton或“费希尔戴勒” Fisherdale。啧啧,屁味哄哄。

拍马屁这事容易跟风,所以当时的政要Barton, Deakin, Braddon, Reid等人的名字也出现在了提案中。后来他们的名字确实都成了地名,只不过不是一人一个城市,而是一人一个区。

……

以上还总算有理有据,下面的就不太靠谱了。

有人选择用美好的事物来命名首都——Aurora。噢?女神的名字,可以申请用张韶涵的歌当国歌吗?

有人选择用本土动物来命名首都——Kookemuroo。这是什么?看起来像是有袋类。从此袋鼠、袋熊和首都亲如一家。

有人选择用本土植物来命名首都——Eucalypta。那个谁,请问你问过树上的考拉们怎么想吗?

更有甚者,带着对定居于此的坚定决心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将首都命名为“家”Home。如果这个建议被采纳,那么中澳友谊的小船将向前推进一大截,因为正是受到“澳大利亚首都春秋两季最美”的启发,十几二十年后一位名叫李尧棠的中国青年写下了著名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

这些也不算什么。所有提案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莫过于这一个:Sydmelperadbrisho

啥意思这么长?先来看张图:

1901年组成联邦的六个殖民地首府分别是:新南威尔士——悉尼,维多利亚——墨尔本,南澳——阿德莱德,西澳——珀斯,昆士兰——布里斯班以及塔斯马尼亚——霍巴特。

联邦成立,群龙有首,这六个名字串连起来,Syd-Mel-Ad-Per-Bris-Ho,联邦首都名字就叫“悉墨阿珀布霍”!?太有才了。

想象一下……

飞机场景:朋友们,我们即将降落在悉墨阿珀布霍机场。欢迎来到澳大利亚的伟大首都悉墨阿珀布霍。(阿拉伯国家?)

天气预报:今天悉尼阳光明媚,墨尔本阴雨连连,阿德莱德普降大雪,珀斯多云转晴,布里斯班狂风大作,霍巴特打雷闪电,悉墨阿珀布霍……(悉墨阿珀布霍全来一遍?)

有关理想的对话:“小明,你长大了想去哪里读书呀?”“我要去悉阿……阿墨……阿布……珀霍……妈妈我哪儿都不去了……”(可怜的小明!)

还有,如果有人对各首府排列的次序提出质疑,怎么办?

遵从民主原则,从周一到周六各州轮流排头位,周日随意?

或者各州自治,西澳人称首都为珀布霍悉墨阿,昆州人布霍悉墨阿珀,以此类推?

(别笑,不是我瞎说,确实有人提出了另一个方案:Meladneyperbane。)

……

这个脑洞简直可以无限发展下去。

好在提案征集是有期限的,很快,靠谱的、不靠谱的名字全部收集完毕,进入议员投票环节。

这场给首都命名的投票引起了全社会的关注,毕竟以后要生活在这里,自己的国家有个听起来像脑残的首都名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当时“Canberra”这个提案呼声很高,围绕它的成败也就出现了各种各样有趣的故事。

前面说过,在给首都命名的同时,基础设施的建设已经开始了。当时参与设计的专业人士中有两位工程师,一个叫Caswell,一个叫Scrivener。他们俩在工作中倾力合作,同时也都喜欢当吃瓜群众。Scrivener坚信政客们不会投票给堪培拉这个名字,Caswell却觉得堪培拉大有可能脱颖而出。于是,Scrivener拿出自己心爱的坐骑——一匹马作为赌注。

结果,Scrivener的下半生再没骑过马。

因为堪培拉高票当选。

一个时代就这样开始了。

堪培拉被称为堪培拉是值得庆幸的,毕竟那些被抛弃的选项有太多让人一言难尽,再列出一些,大家感受下:

Wheatwoolgold

Kangaremu

Gonebroke

Caucus City

Canberry ➡️ Canberra 

说起堪培拉这个名字,就不能不提一位英国人约书亚·约翰·穆尔(Joshua John Moore,1790-1864)。

穆尔23岁时被征募进入皇家南林肯民兵团,据说还上过滑铁卢的战场。

后来似乎是因为减了军饷,有个近亲又恰好得到了新南威尔士殖民地的一个公职,穆尔就干脆离开了民兵团,跟随这位近亲到新大陆去寻找机会了。

1816年10月,当他乘坐伊丽莎白号抵达悉尼港,距离他因为给澳大利亚联邦贡献了首都名称而被世人铭记还有足足97年之遥。

来到悉尼,穆尔马上在法院得到了一个公职,一直做到了1825年退休。

35岁就敢退休,自然是有底气的。

早期殖民地政府喜欢向公务员赠送土地。反正地很多嘛,人又太少,大家分一分,然后各自雇人去维护、建设,地有人管了,公务员有奔头了,移民过来的罪犯释放之后也有工作了。各得其所,都很欢乐。

穆尔早在29岁那年就已经得到了500英亩的土地,就在Cabramatta,现在的悉尼西南郊。

31岁,穆尔又在澳大利亚第一个内陆城市Goulboun的旁边得到了600英亩的土地,那地方名叫Baw Baw。

其实这些土地也不是白给的,条件是5年之内有10%的土地必须开垦变为耕地。

那大家可能要问了,给了这么多土地,公务员们哪里照顾得过来呀?不用操心,这点政府也为你想到了。比如当时的殖民地总督麦考瑞(对,就是麦考瑞大学的那个麦考瑞,也是麦考瑞字典的那个麦考瑞)赠送给穆尔Cabramatta那500英亩土地的时候,还一起赠送了8个刚出狱的流放犯,供他驱使。

穆尔后来一直住在Cabramatta和Baw Baw这两个地方,直到74岁去世。

当年他在Cabramatta建造的漂亮房子现在还在。

图:坐落在9000多平米的庄园中,7间卧室,由于几代主人的精心呵护,这座被称为Horningsea Park House的老房子经过180多年的风雨依然光彩夺目。1999年上一次转手之后主人聘请知名设计师做了维护和翻新,今年拿出来出售。本来出价截止日期是后天(10月2日)下午,但网站显示前天(9月28日)已经成功卖出。价格?“Unavailable”,但至少是在300万刀以上。1999年上次转手的价格是连地带房79万澳元……

这么漂亮的房子,再放一张图片也不过分。

图:这套房产在穆尔之后多次转手或出租,其中一个曾经的租客非常有名——波兰探险家Count Paul Strzelecki,他的这个难读的名字后来被用来为澳大利亚大陆最高峰命名,科修斯克山Mount Kosciusko

安逸的生活并没有阻挡穆尔继续购入土地的脚步。退休之前一年,穆尔用一张2000英亩的土地券占据了现在的堪培拉市中心。退休之后一年,穆尔拿钱买下来已经被他自己占据的这块地方。如果他知道自己名下的土地九十年后将是一个新国家首都的市中心,该是怎样的心情?

图:当年拥有现在ANU和City Center那片土地的人,长这样

不过买归买,穆尔一天都没在这片土地上居住过,他只是拿钱买了牲畜,雇了人打理,顺便给自己的领地取了个名字——Canberry。

据说当地的土著用来指代这片土地的名称发音接近“kan-be-ri”,白人到来之后就把这个读音记录成了各种不同的形式:Kamberra,Kambery,Kamberri……穆尔用了这个发音,选择了自己喜欢的拼写。

我找到了一张年代久远的地图,上面清晰地标注了穆尔先生的产业Canberry所在的地点(图中红色框线之内)。

那个时候格里芬湖还不存在,图中蜿蜒曲折的是Molonglo河。根据它和安斯利山的位置,可以判断Canberry正是现在黑山脚下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和国立博物馆所在地。

这张地图上还有一个显眼的名字——Campbell。他也是早期购入堪培拉土地的眼光卓越的人士之一。仅比穆尔先生晚了一年,就屈居第二,没占到“第一”这个名号,但Campbell先生以及他的家族耐力更强。若干年后,正是Campbell的女婿收购了穆尔的那块土地,改名为阿克顿Acton——嗯,这就是澳大利亚国立大学阿克顿校区的由来了。

现在我宣布……

扯了这么多,我们还是说回不太久远的1913年。

话说名字选定之后,政府策划了一场盛大的仪式,为首都奠基。宣布首都名称这个程序作为仪式的一部分,将安排一位重量级嘉宾来完成。

于是,1913年的3月12日这天,锣鼓喧天,彩旗飞扬,华盖云集,普大喜奔。

图:奠基仪式日程单

下面这段当时的纪实影片是澳大利亚国家电影和音响档案馆于2013年修复完成的。

看,那时的达官显贵,各界精英,都是后来变成了地名的著名人物(比如前面提到过的Fisher,还有现在满是超级豪宅的O’Malley)。他们开着汽车来了,乘着马车来了,在南半球的初秋盛装聚集在一个尘土飞扬的小山包上,共同见证伟大的时刻。

各路老友寒暄已毕,奠基大典正式开始。

第一块奠基石由澳大利亚最高元首、代表着英国国王在澳大利亚行使权力的总督大人(Governor-General)完成,内政部长负责递锹。

第二块奠基石由澳大利亚总理完成,内政部长负责递锹。

第三块奠基石由内政部长自己完成。

宣布首都城市名称的环节则交给了现场最尊贵的女士——总督大人的夫人Lady Denman。

时年29岁的Lady Denman款款走上高台,用标准的英国口音宣布:

 I name the capital of Australia, Canberra – the accent is on the Can.

当年穆尔乘坐伊丽莎白号前往悉尼的时候,英国与殖民地之间行船最长要半年之久,不管政令还是八卦新闻都传播得很慢。而一百年后1913年的这一天,盛典的场地设了“直播间”,电报员以每小时200单词的速度将实况转播给悉尼。

第二年,一战爆发,首都建设放缓,出席了奠基仪式总督先生和夫人也由于战事回到英国去了。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又过了一百年,当年盛典举行的那个小山坡成了现在NB大道南部尽头的Capital Hill,西边是莘莘学子的圣地ANU,东边是购物中心Canberra Center,南边是刚刚翻修完成的湖边休闲区和每年南半球最大规模的花展Floriade所在地联邦公园。

现在,已经少有人记得当年为了给首都命名而发生的那些事情。只是在每年的3月12日,“堪培拉日”,我们仍然会用放假和放烟花的方式庆祝百年前的那个奠基兼命名仪式。

最后以一段1913年的堪培拉全景影像结束这场历史的穿越——堪培拉的朋友们,你们能从105年前的画面中找到现在的影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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